近半个月的赶路,队伍总算进入了西北边境的燕支山谷。
这条山谷绵延纵深, 沙石和丛林一样多, 道路险峻,猛兽出没, 最近冒出来的很多流匪也在这一带活动。
“大家小心点, 保持队形,这一带山匪多, 前哨注意警戒!”
漆雍骑着高头大马带领着队伍走在最前头,苏音裹着宽大的披风横坐在他身前, 啾啾在空中飞远,不时又返回来在密林上空盘旋几圈。
不一会儿瘦猴探路回来,道:“老大,看样子今晚我们要在山谷里过夜了。”
“天色已暗,走是走不出去了,找个尽量安全点的地方扎营吧。”漆雍沉吟片刻, 决定道。
又让瘦猴和罗二这两个脚程快的各自去西北两方查探地势路况, 寻找安全的露营地。
剩下的几人继续往前走。
小半时辰后两人原路回来, 均未寻到合适的扎营地。
孔宴道:“天马上就黑了,这燕支山野兽环伺, 耽误不得, 我们还是再往前走走再看吧。”
“也好。”漆雍点头。
一行六骑沿着茂密的树林继续前进,在天色即将黑下来时发现一座破庙。
那破庙早已惨败垮塌, 四处挂满了蜘蛛网, 瓦片上长满了青苔, 只剩个半边屋梁房顶还能堪堪遮风挡雨。
“我们今晚就在此处暂避吧。”漆雍抱着苏音跃下马,走到破庙前四下察看了一番,对大家说道。
其余人没有异议,栓了马就开始各自收拾起来。
将残垣断壁搬的搬,抬的抬,很快腾出约一间屋子大小的空地供大家歇脚。
苏音也帮大家一起收拾,她在一堆不满灰尘的破旧下找到两个磕缺口的陶罐,待会儿洗干净后能用来烧点热水。
破庙里就到处是可用的干柴和木块,火堆很快升起,火光苒苒,驱逐了山谷中湿冷的寒气。
“瘦猴和罗二去打猎,看看有没有野果也摘点,这山谷容易迷路,切记不可分开行动。”漆雍分配任务:“刀疤和黑谷轮流在破庙外守卫,两个时辰后我和孔宴来替你们。”
“是。”
“是。”
大家应声,分头而去。
苏音发现,越接近漠北,他们这一行的行事作派越跟行伍军士的秩序差不多。
各自分工明确,瘦猴手脚敏捷头脑机灵,罗二胆大心细外粗内稳,冲在前头的通常是这两人,刀疤力大无穷身手高强,黑谷擅长医毒出其不意,殿后和守卫交给他们更放心,几个兄弟们不管什么时候都绝对的服从漆雍的安排和命令,而孔宴有时候则好像担当着军师或者谋士一样的角色,帮漆雍出谋划策,查漏补缺。
而漆雍则是他们绝对的领头人,他负责发号施令,判断军情,稳定军心。
上了战场,这就是一个完美配合的团队阵形。
苏音抱着一个破了半边口子的陶罐,吹了一口上面蒙着的灰尘,被扑起的沉粒呛得不行。
“你别弄那个,小心割到手!漆雍将陶罐夺了过去,在她面前挥了挥扑起的灰尘,见没用,便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。
苏音说:“如果能找到水源,把这个洗洗应该还能用。”
“这儿以前是座庙,周围不远应该就有水源,我去找找吧。”孔宴道。
“还是不要单独行动,让黑谷跟你一起去吧。”漆雍朝背坐在门桓上的黑谷招呼了一声。
片刻后破庙里就只剩下苏音和漆雍两人,还有在外面守卫的刀疤。
苏音坐在火堆前烤了一会儿火,把手烤得暖和后,便又开始在破庙里东摸西看。
“漆雍你看,这些腐木竟然都长出蘑菇了,也不知道这座庙荒废多久了!”苏音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奇,招手让漆雍过来看她发现的蘑菇。
“这些蘑菇能吃吗?”她掰下一朵黄色的小蘑菇,闻了闻,好奇的问。
漆雍仔细瞧了瞧:“若是长在枯树上的蘑菇,大多无毒能食,但这是长在朽木上的蘑菇,有可能是感染了死人病菌才会长出漂亮的蘑菇,一般都有毒,不能吃。”
苏音一听,连忙将手里那朵蘑菇丢得老远。
漆雍闷笑一声。
她羞恼的横他一眼:“你笑什么,不是你说这种蘑菇有毒不能吃的吗?”
“我还没说完呢。”漆雍低沉的笑声愉悦的响起:“但是这种黄色的蘑菇是无毒的。”
说完还挑了挑眉,揶揄的瞅着她。
“好啊……你竟然捉弄我!”苏音站起来,作势要去揪他的耳朵:“看我怎么收拾你!”
漆雍假意躲了两下,便乖乖的让她捏住耳朵,仍旧不掩笑意地垂头认错:“是我错了,我不该捉弄你,害你出糗。”
“谁说我出糗了?”苏音嘴硬:“这里就我们两个,没人看见。”
“好好好,没人看见。”
两人笑着打闹了一阵,苏音将枯木上的黄色蘑菇全都小心的摘了下来,堆在一边,等了没过多久,瘦猴和罗二便回来了。
“老大你瞧,我们猎到一只野狍子!”
瘦猴因为这一路上主要负责探路和打猎,所以用青冈树筋自制了一把小弓箭,用起来还挺称手。
这只狍子就是他和啾啾一空一路配合,用这把小弓箭射到的。
“哦对了,还有这个!”罗二从怀里掏出一把树叶包着的野果,青红青红的跟李子大小差不了多少,递给苏音:“嫂子,路上碰到的顺便摘了点,我尝了尝,有点酸,味道还行,你尝尝。”
“谢谢。”苏音高兴的接过,拿起一颗随意用衣角擦了擦便放进嘴里,一股果酸味立刻充盈了整个口腔,让她满足的眯起了双眼。
“干得不错!”漆雍拍拍他肩膀,又道:“孔宴去找水源了,应该也差不多回来了。”
等将狍子拿到破庙外剥皮处理,埋了内脏掩去腥味,孔宴和黑谷也找到水源回来了。
苏音最为高兴,她找到的陶罐就可以派上用场了,还有从枯木上摘下来的那些小蘑菇,就着这只狍子肉,可以炖一锅鲜香的肉汤来。
熊熊篝火上靠着几串肉,狍子的骨头则被剃下来放进苏音这边的陶罐里熬起了蘑菇肉汤。
一时间,整个破庙充满了温暖的火光和食物的香味,大家短暂的歇息,有说有笑。
没有盛汤的碗筷,黑谷便看了几节竹筒,一人端一个用来喝汤,天然器皿倒是多了几分竹叶清香。
就在大家大快朵颐分肉而食的时候,漆雍耳廓忽然动了动,停下动作,凝声对大家道:“有人马靠近我们这里。”
大家纷纷安静下来,几双眼睛皆看向漆雍,苏音也顿住。
漆雍侧首,仔细听辨,随着耳廓的动作,他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:“来者起码有三四十骑,比我们人多。”
“那要不要设埋伏?”罗二立即道。
孔宴脸色也有些凝重:“三四十骑夜行,不像是军队,倒极有可能是最近流窜是燕支山谷里的山匪。”
“看来这不是一伙小型流匪。”
“老大,你估计他们是不是冲着咱们来的?”
漆雍绿眸神色稳定,握了握苏音的小手,低声对她说:“别怕。”他对兄弟们道:“他们来的方向确定是我们这里,对方人数比我们多,不可不防。这样,孔宴你带着罗二去庙外五十步外布下马钉伏阵,黑谷,你在二十步外设下毒阵,瘦猴,你身手敏捷,迅速前去探清对方来路回来禀报,刀疤留下镇守。”
“是。”
漆雍的命令一出,刚才还喝汤吃肉的几个年轻男人立即放下手中肉骨头,各自奔出去执行任务。
苏音受整个气氛影响,也有点紧张起来。
漆雍再次握紧她的手,对她道:“别怕,有我在。”
苏音朝他点点头,回握住他的手,带着坚定的信任。
很快,呼啸的人马蹄声逐渐靠近,火把林立,在破庙里都能听得分明,在树林外呈现出东西各方包围的声势,突然瘦猴连滚带爬跑进来,急急喘着气道:“老大,不好,这伙人确实是流匪,足足有三十七骑,他们还带着弓箭,看样子是想包围我们。”
漆雍面色徒然冷冽,站了起来,对瘦猴凛然道:“你和刀疤留在这里保护好她,不得让任何人靠近破庙,若她有闪失,我唯你是问。”
瘦猴:“可是……”
苏音立马道:“我不用他们两个保护我的,我也习有一些身手,勉强能够自保的,你让他们两个跟你一起出去对付那些山匪吧。”
漆雍眉峰傲然一扬:“对付一群山匪,乌合之众,还不需要劳动我这么多兄弟。”他将苏音按到角落坐好:“乖乖在这里等着我,让他们俩保护你,否则你在我身边我会分心的。”
说完,他旋身提着长剑走出破庙,高大挺拔的背影看得苏音一颗心都揪紧了。
山匪原本是打算直接利用人多势众的优势围上来抓了这几人便抢的,不曾想还未靠近破庙便先中了一波埋伏,打前阵的十来个兄弟的坐骑踩到马钉直接栽倒,损失惨重。
气得山匪头头对身后的兄弟们直接下令:妈的,见人就杀,见钱就抢,若是有女人,就地奸淫!
于是山匪便呼啸叫骂着冲上来,闪动的火光中,还有那甩着回旋刀,和射箭的。
孔宴和罗二已经退回了埋伏圈,黑谷蛰伏在他的毒阵旁。
漆雍飞身腾上破庙外一棵大树梢顶,在山匪马群中找准那个头领,眸锋凌厉,对下面几个兄弟道:“擒贼先擒王,我去拿下那匪头,你们先顶住。”
苏音担忧地趴在破庙漏洞的窗户往外看,回头对刀疤道:“刀疤,你去帮他们吧,我看这伙山匪来势汹汹,怕不好对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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