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因为记挂着大年初五的见面,初一这天出门拜年的时候陆索远觉得自己竟有点不太舍得穿新衣。这种感觉有点像小时候过年穿新衣,表面欢呼雀跃,内心却担心紧张得要命,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新衣服弄脏了第二天不能穿。
初五吃过午饭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,她对着镜子稍稍给自己化了个淡妆。戴上头箍、打理了下头发,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脑中忽然蹦出了两句完全不相关的诗词——对镜贴花黄、女为悦自者容。
讪讪地笑了笑。她想,莫非自己的语文是门卫教的?
午后的咖啡馆,日光懒懒的,从透明的玻璃窗照进来,落他身上,在地上拉出了一道浅浅的影子。
如此安静,而又如此干净的画面。
陆索远走近的时候,发现他的咖啡还剩小半杯,桌上摆着一本书还有一个厚重的画册。她站着的这个角度恰好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睫毛,一根根,很浓密也很长,质感强烈得像是从名画中走出的一样。蓦地,她忽然就想起了自己那幅没有完成的工笔画。
微微感叹了下,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目光太过肆无忌惮了。对上他慵懒惬意的笑容,她赶紧低头捋自己的刘海,避开了他略带探究的目光。
“不好意思,我迟到了。”她歉意地笑笑,恢复了常态。
“没有,”套上笔帽,他合上书,“是我早到了。”
“你说有事要我帮忙,是什么事情?”坐下,她把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,直接进入主题。
他被她这副认真的模样逗乐,笑了笑,“事情是挺重要的,不过没有那么不着急。”起身,他朝她招手,“走,我们换个地方说。”
陆索远没有想到程墨带她来的地方居然会是后海。
即便是冬日的酒吧街,依旧不是安静的。飘荡而来的琴声,随处可见的个性饰物,还有三五成群不怕冷吹风聊天的过客。美丽的后海处处是小资的情调。
走过左岸门口的时候,陆索远忍不住问他:“我们这是要去哪个酒吧?”
“酒吧?”程墨看了眼身侧的酒吧,笑笑,“左岸和后海的其他酒吧相比,确实比较有特色,也确实是午后休憩小资的一个好去处。不过,它不是我们今天的目的地。下次有机会,我带你再来。”
陆索远点了点头,心想,你又开始承诺了。第一次是政治外交学院的饭,第二次是咖啡,前两次都还没兑现呢,这第三次就来了。
“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手磨咖啡么,今天我们去喝它。”心底正记着账本,她就听见他又说话了。
然后,她愣住了。
直到再一次坐下,她仍旧不能把这个地方同咖啡做任何链接,虽然它给人的感觉很好。老式的家具饰物,带着点历史的文化感;宽敞舒适的藤艺座椅,一旦坐下去就整个儿深陷,很舒展很舒服。
如果说这是一个茶室,她觉得更加贴切。
程墨点完单过来的时候,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。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,他惬意地往后一靠,仰着头就给她介绍,“这个地方原先只提供各色茶水,后来老板嫁了个外籍老公,每月的4号、14号、24号都会提供限量的手工研磨咖啡。”
“这你都能知道?”午后的茶室并没有多少人,陆索远学着他的样子也惬意的靠在椅背上,问句中多少有点崇拜的意思。
“运气比较好。或者说的玄乎一点,我和话的时候,微微闭着眼睛,整张脸带着淡淡的笑意,浸在天窗中倾泻而下的阳光里。
这样的画面,似乎和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差不多。那个时候的她从来没有想过,几个月后他们能在一起喝咖啡,当然她更没有想到,自己会喜欢上身边的这个人。
咖啡没有加糖,没有加奶,但却很香,那种纯正的咖啡香气,让人有种爱不释手的冲动。
陆索远带着好奇和期待尝了一口,霎时,口腔和心底都只有一个感受——苦!
“我一直觉得苦咖啡并不是人人都能喝的惯的。虽然它很香,却真的很苦。诚然,很多东西都是需要细品的,时间久了自然也就能发现美妙之处,结果固然重要,但享受这个过程也同样不可或缺。”
陆索远听着,觉得他虽然说的是喝苦咖啡这件事,却又好像在暗喻着其它。
扛不住嘴里的苦味,她赶紧给自己加了糖,加了奶。
咖啡喝到一半,话题很自然地就回到了帮忙这件事情上来。
“我是《艺术》那个节目的参选人之一,这个你是知道的?”程墨将咖啡杯放在桌子上,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工作笔记本递给她,“然后话题抽签的时候我正好抽到了这个。”
陆索远接过本子,似乎比她之前翻看的时候又多记了好多页。顺着他手指的地方,她发现他的第一个访谈对象是个国画大师。
难怪他刚才在看国画方面的书。
“我能帮你什么吗?”她目光扫着全体参赛主播的第一轮抽签安排,忽然就笑着又补问了一句,“你就不怕我把这些安排提前泄露出去?”
他指了指咖啡和糕点,“所以我已经开始贿赂你了。”他看着她,笑得云淡风轻。
她只得了然地抿嘴笑起。
像程墨一个运筹帷幄的人,会需要她的帮助?
其实一开始,陆索远是不太相信的。毕竟,上他节目的都是国际名人,全球各个行业的翘楚,世界经济的领军人物。这样的大场面他都能游刃有余,还能搞不定小小的艺术访谈。
她不太相信。
但很快,她就被说服了。除了“隔行如隔山”这句老话的经典论证,他还拿出了自己访谈俄罗斯画家那次准备的材料。一个两小时左右的访谈,他做了两个月的功课。
“你们平时做一档节目可不需要准备这么久呀?”她明明已经被说服,却依旧提问。
“那是因为每一档节目都是一个团队在奋战准备的。而且,涉及的内容都是大家平时的专攻方向,多少有专业的积累和经验的沉淀。而这次,是一个人的战场,全新的领域,陌生的话题。”
听着他说的最后一句话,她的脑中不知怎的就真的构思出了一幅风萧萧兮易水寒的画面。
声音的感染力,果然无比强大。
“那我能帮你些什么呢?”她算是正式答应了帮忙。
“基础的一些绘画理论我基本都恶补过了,国画的画派、代表人物、代表作,我也做了基本了解,还有,目前市场上一些画作的拍卖价位我也大致清楚了。”
陆索远听他说着,不禁微张了嘴巴“啊”了一声,“我感觉我好像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。”
程墨若有所思看她,“可是我并不了解绘画的技巧,或者说不懂品鉴。”
“那个……其实我虽然习画了这么久,可你真要我说出些品画的道理来,那个恐怕还真挺难的。”陆索远歪着脑袋面色有点犯难,清了清喉咙,很快又补充,“不过一些国画的绘画技巧我还是清楚的,如果你有想知道的,我一定知无不言、言无不尽。”
“三月上旬开始录制,如果我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尽可能多的绘画技巧,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?”他把问题又抛给了她。
陆索远眺望着远方,双手抵着下巴想了好一会,“我倒是可以给你准备些素材来帮你了解这些技巧,但是,你不觉得你和国画大师两人不停地聊技巧、聊品画,太脱离大众了吗?”说话的时候,她微微皱起了眉头,似乎觉得不妥,“你想啊,看节目的绝大多数都是不懂绘画的普通人,你们聊得越专业,大家看得也就越没意思。”
说完的时候,她在程墨的眼里看到了赞赏的目光。而他脸上的笑容让她觉得前所未有说不出的好看,似乎她说的是什么动人的情话,一路暖到了他的心底。
“所以,教我画画如何?”
他的声音像是刻意修饰过的,有些低,却带着满满的愉悦,像是清凉甘洌的泉水,一路舞动着旋律流向远方。
陆索远看了眼远处,后海的冰面上,正有很多人在欢快地滑冰。
作者有话要说:后来的一天,陆索远忽然又想起相亲这件事情。
她问程墨:“那天你知道是去相亲吗?”
程墨笑:“知道……不过,那天我主要是去见咱家苏大师的……为了留个好印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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