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将下一期节目要用的采访稿做了最后一遍修改,程墨活动了下双肩,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就站到了窗边。
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,淅淅沥沥。此刻的北京,璀璨的灯火因为夜雨的朦胧而变得格外静谧安详,似乎还有几分恬然的缠绵。
转身的时候,他看到了书桌上的一袋子药。
那是她的药膏。
莫名的,他就想起了今天早上。
那个鲜活的身影也一下子在脑中浮现——修身齐膝的墨绿色长大衣,黑色的长筒靴,贝雷帽的颜色好像和大衣纽扣是同一色系,除了相得益彰之外,让她原本看起来很正式的着装多了几丝俏皮活泼。
她是学绘画的,自然应该是擅长色彩搭配的。
喝了口水,他忽然就想起了她的那句问话。微微摇头笑了笑,他走到书桌旁拿起了手机。快半夜十二点了,他想她应该已经睡了。短信编了一半,最后还是删除了。
关了灯,他回了卧室。
事实上,这个点的陆索远毫无睡意。
她穿着睡衣,光着脚站在铺了地暖的地面上来来回回地走动,隐隐有些烦躁。早上的那一幕始终在她的脑中盘旋着。
转身回头的时候,他的表情淡淡的,脸上带着浅浅的礼貌性的笑容,一点也看不到吃惊或是不悦。后来一起吃中饭的时候,她几次去看他,发现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。
所以,他应该没有听到自己说的那句话?
可是,距离太近了。
所以,不能排除他伪装得好?
陆索远望了眼窗外,似乎下雨了。走近,她伸手摸了摸窗玻璃,冰冰的,额头抵在上面,更是凉飕飕的一片。手指就这样在玻璃上随意地画着,额头移开的时候,上面除了一个圆圆的额前印子,还有一片荷叶。
她怔怔地看着……难道自己大半夜睡不着还有精力作画?
凌晨两点。
她站在画桌前,蘸了蘸墨,凌空画了画,收手又习惯性地在瓷桶里洗了洗。作画如果一开始没有构思好,最好是先别上墨,起码不要上浓墨,由浅及深,方才有进退的余地。
可是如果不这样呢?
循规蹈矩地画画确实不太容易出错,但谁敢说一时冲动就画不出好画了?
她大笔一挥,直接在宣纸的三分之一处用着了重墨……
几乎不带太多的思考,她就这样完成了全新的《荷花图》。和她以往画的所有荷叶图都不一样,构架和留白甚至还有点另类,可是似乎也不丑,细看之下,甚至还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的美。
如果不尝试,她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还能这样画。
是啊,如果不尝试,怎么会知道结果是什么呢?为什么一切都要循规蹈矩呢,为什么要等待机会而不制造机会呢?
她望着窗外,忽然就笑了起来。
好像,可以睡觉了……
大概是昨夜的一场雨,空气一下子清新了不少。太阳暖暖地照耀大地,抬头望天的时候,隐隐还能看到将落未落的黄叶子在折射着隔夜雨水的光亮。
陆索远站在去图书馆的路上,看着澄碧高远的天空,忽然就想给程墨发一条短信。怎么办,昨天一下子想通后似乎就一直想骚扰他……
又望了望天,她觉得自己还是少了点勇气,毕竟这个事情不是作画。何况,她总不能发条信息给他,就说,“嗨,今天北京的天气真好!”
他大概会觉得自己神经病吧。
因为想的出神,手机响的时候,她吓了一跳,然后很快,嘴角微扬了起来。
一条短信,来自程墨的短信。
——今天有空吗?我把药给你送过来。
今天?陆索远想了想,今天是周一,她要上一天的课。
——周三10:40以后我都是空的,可以吗?
小心翼翼地默念了三遍,她按了发送键。发完,她忽然觉得心突突的跳。不知道他周三有没有空。
很快,他就答复了她:周三11点我在你们学校侧门等你。
周三一早,她六点多就起了床,在家里试了半天的衣服,最终选了件颜色红得很正的羊毛大衣,她想,这样自己在人群中应该比较好认。
依旧是黑色长筒靴,不过这次她穿了个高跟的。他差不多一米八几的身高,所以她也不能看起来太矮了。出门前,她犹豫了下,又折回来戴了顶黑色的帽子。
带着帽子,除了保暖,还能稍稍遮阳。只是她没想到,这样的打扮竟然招致了误解。
“是又晒伤了?”上车后,程墨看着她,合了手中的书,直接就关切地询问。目光在她的脸上飘移了一遍后,最后定格在了她的头顶,“所以,你带了个帽子?”
如此近的距离,如此真切的关心,陆索远只觉得自己当场被他的声音秒杀,脑子也开始嗡嗡作响了。她明明已经为了提高自己对他声音抵抗力而连续不停地听他节目了,怎么效果就和走火入魔一样,适得其反了?难道是因为她自己心术……不正?
小心脏微微跳快了两拍后,就在她派出救场的呼吸法调理下,稍稍恢复了正常。“其实是用来保暖的。上次的那个晒伤,基本都恢复了,让师姐带药膏,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的。”
程墨点头,“那就好。”
算起来陆索远并不是第一次坐他的车子,第一次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,她甚至已经记不太清了。可这会儿她坐在他的身边,微微侧过头去看他,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是忐忑不安的。
上一次的时候,她对他没有私心、是坦荡荡的,可今天再见他,她知道自己已经直接跨越了彷徨的动摇阶段,动心了,也决定了。
以前,因为无所想、不敢想,她从来没有仔细的去观察过他,即使那天在电视台,她也只是匆匆一眼,只是觉得他瘦了。现在两人并肩这么坐着,她顺着光线的方向去看他,才发现他下颌的线条几乎流畅到令人嫉妒,大概这就是那天,她远远看着他觉得他侧脸完美的缘故吧。他的嘴角似乎总是挂着点浅浅的笑意,眉目间也总有说不出的从容和淡定。
陆索远这么看着他,心底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喜悦在缓缓漫开来,淡淡的。
“看什么呢,这么专注?”他侧过头看她,话里隐隐带了笑,声音低沉悦耳。
对上他的视线,她倒也没想躲。“在想……”她说的慢,似乎在整理思绪,眨了眨眼,她停顿了下,忽然换了明快的语调,慧黠地笑,“在想什么,我不告诉你,保密!”
“那换我告诉你,我在想什么?”他一点也不恼,眼睛微微弯起。她“嗯”的一声吃惊地看向他,发现他的双眼皮痕迹很深,很好看。
他似乎对她这么直愣愣打量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,继续说了下去:“回国的时候在飞机上听人说到了一个不错的鲁菜馆,一起去尝尝?”
“又是因为觉得一个人吃浪费吗?”陆索远想起两人第一次吃饭时的对话,忍不住问他。
程墨听着,微微歪着头,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就这么轻敲了起来。修长的手指,漂亮的关节骨骼,圆润饱满的指甲,就这么一下、一下慢慢地敲着,直接敲进了她的心里。
“很难回答吗?”她挑了挑眉,语气依旧是活泼的。
“我在想,是这个路口右转还是下一个路口右转。”
车子在第一个路口转了弯,转弯的时候程墨侧头看了她一眼,“其实你的那个问题一点不难回答。小朋友,到了饭点,难道你肚子不饿?”
小朋友?
陆索远一愣,这不是那天在电视台大家对她的称呼?
吃完饭离开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。陆索远看了眼墙上的挂钟,心想自己下午没课,难道他还能下午不上班的?
到了车上,她忍不住就问了出来。
“我这几天休假。”
“休假?”她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。
他开了天窗,没有发动车子,就这么靠在椅背上给她解释,“按照工作进度,应该今天回国,下周一上班,所以这几天就用来休息了。”
“可你不是周日就……”话说到一半声音就戛然而止了,他会不会觉得自己问题太多了。
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,他忽然侧过头看她。柔软的日光下,他笑得温暖无害,“其实没什么,本来工作就完成得差不多了,正好国内有个突发情况,所以就改签了飞机票先回来了。”
陆索远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,刚才一刹那的慌乱就这样被他平稳的声音抚平,不由自主地侧头看向他,她点头沉吟,“是因为那个节目吗?”
抬头看去的时候,那双明净纯澈的眼睛也正好在看她。
下一秒,她像是被抓了个现行,赶紧就把目光移向了自己的手指。
她听见他笑了笑,“算是。”
车内安静了片刻,一个没有logo的白色纸袋子递到了她手边。
“你说的那个药我问了瑞典制药公司的一个朋友,他说如果你是日光性皮炎,过度日照后皮肤泛红起小疹子的话,配合另外一款新研发成功的软膏效果更好,所以,我就给你两个都带回来了。”
这才是今天两人见面的主题。
陆索远打开袋子,果然,两款药膏,各两支,另外,好像还有,她伸手进去,拿出来了一张纸。
“这个是一张怎么用药的说明。”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罐口香糖,拿了一粒,然后递给了她。
“说明书?”她摇头表示自己不用,“还是说明书?这药是特供中国的吗?”
他停了手里的动作,眸光微转,看着她缓缓就又笑了起来。似乎,他很爱笑。
“是我在飞机上闲来无事的时候,给翻译的。”顿了顿,他像是在想要怎么说。“当时无聊,就随手翻了下说明书,一看全是英语的,惯性地就给翻译了。”
“惯性?”陆索远觉得自己的眼角好像抽了一下。
像是早已料到她会不信,他从后座上拿过一本书,掀了几页,递到她面前,“遇到特别难翻译的句子,或者特别经典的句子,我就会忍不住想挑战一下。”
陆索远接过书,密密麻麻的英文单词旁,偶尔还真有一两句翻译。
这真是个让人……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习惯。
“那个药膏的用法很好看懂,但药效药理部分生僻词多了点,我想你或许会有兴趣了解,毕竟这是新药,所以我就给誊写了下来。”
陆索远在程墨不疾不徐的语调中开始阅读说明书,看着工整俊秀的字迹,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她心中直接发酵到无以复加的地步……好像,是莫名的感动。
他应该是怕她看不懂那么高深的说明。
其实,他高看她了,她对那个药效药理完全不感兴趣。这一刻,她最感兴趣的,其实是——身边这个温文尔雅、事事细致周到的人是否已经有女朋友了。如果有,那谁是这个天底下最幸福的人?
作者有话要说:接下来有几章回忆滴内容哟~~~~~~~
走过滴,路过滴,偶在垂竿吊霸王哟~~~~~
粗来吧,粗来吧~~~~~
这年头出来混不容易啊~~~~~~~照例卖萌求包养~~~~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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