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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万英尺的高空,黎灿坐在靠窗的位置,顾洺憬的位置就在她旁边。
他们乘坐的是顾家的私人飞机,随行团队里面,有顾洺憬的特助张思达、生活助理amy、智囊顾问代斯和徐明飞,以及法律顾问maci。
除了黎灿这一个生面孔。
大家虽然没有多问,但多多少少还是会偷偷摸摸地用探寻的眼光打量黎灿。
黎灿是个敏感的孩子,那些目光遮遮掩掩,虽不至于放肆,可她还是感到了隐晦的、被人围观的不适。
若她无知无觉,便可不闻不顾。
可她是心思细腻的黎灿,是外表张扬内心胆怯的胆小鬼。
她只要一想到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样猜测她跟顾洺憬的关系,就隐隐觉得胸闷。
这样的秘而不宣的关系让她感到极度的厌恶。
而最让她厌恶的,是自己的无能为力。
顾洺憬在跟随行团队讨论日程安排,他们这次要参加的是多个国家及地区的青年合作组织峰会,涉及24个与国家支柱经济息息相关的行业,与会人员皆是各国的商业精英。
amy过来问黎灿要喝什么饮料,黎灿摆摆手表示不需要。
amy看的出来小姑娘不太高兴
“不想来?”
黎灿摇摇头。
amy坐下来以知心姐姐的姿态跟她说话,
“嗯,其实你可以跟我说说,看我能不能帮你”
amy见过小姑娘的温顺,于是错觉她性子绵软,人畜无害。
虽然也是掺杂了一些好奇的心态,但作为老板的私人生活助理,她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要帮顾洺憬摆平生活中遇到的一切问题,包括这个女孩。
黎灿却不愿跟她多说话,
“姐姐我困了”
她把身子转向一边,“想睡觉”
“那好”
amy有些无奈,但她做惯了助理,最懂的为人处世,
“你睡吧”
黎灿半躺在座椅上浅眠。
她也不知道为什么,自己总喜欢在不合时宜的时间里惹怒顾洺憬。
她始终学不会主动逢迎,每每在他出言讽刺的时候,总会带出她骨子里的叛逆,明知没有胜算,却依然要跟他针锋相对……
等顾洺憬讨论完行程过来,黎灿已经趴在位置上沉沉睡去,脸侧向最里面,即使是在梦中,也是这样背离的姿势。
就那么讨厌他吗?
顾洺憬勾了勾唇角,他要她来,她便跟着来,却一路上都在跟他赌气,不怎么跟他说话,更时时刻刻用背影对着他,她是想借由这样的方式告诉他,怎么对他是她的自由,这一点,他勉强不来……
可他既然能让她跟着来,就也能让她跟着笑。
哪怕不是真心。
顾洺憬伸手去碰黎灿,“醒醒”
黎灿梦到自己闯进了一片浓雾,分不清方向,辩不清位置,她内心惶恐,拼命往前跑,可再一转眼,就又回到了原地。
她打了个冷颤,然后惊醒。
看到顾洺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。
“干嘛?”
黎灿也不客气。
“耍脾气给我看?”
顾洺憬声音很低,低到黎灿竟然察觉出一丝悚然,
“不然你要我怎么办?”
是他非逼着她一起来,她不开心,他也不是看不到。
现在又要说她耍脾气,所有的事情,都已经由他来定,难道,她连一点点小情绪,都不能有了吗?
“你乖一点,大家表面上不会那么难看”顾洺憬的话里,几乎已经是**裸的警告。
黎灿本来想说,“你都不怕难看,我怕什么”,但话到嘴边,又咽了回去。
她自己被捏在顾洺憬手里,现在跟他顶撞,真是对自己没有一点的好处。
这就像是个怪圈。
她一面想逃,一面却又跟顾洺憬死死的缠在一起。
这样子下去,她真的是要疯掉。
见黎灿不说话,顾洺憬神色稍微缓和了一点,问她,
“中午想吃什么?”
早上8点上的飞机,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。
黎灿摇摇头,“我不饿”
“不想吃还是不愿意吃?”
顾洺憬目光锐利,几乎是一语中的。
黎灿终于挤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,
“别逼我了好吗……”
她企图再次求饶,以换取和平相处。
谁料顾洺憬却突然用手捏住她的脸,他的指尖微凉,让黎灿忍不住心惊肉跳,他说,
“你以为我宠着你,你就可以这样放肆?”
黎灿心里的苦涩漾开。
她从来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。
一直都是谨小慎微,生怕自己出任何差错。
就像是一块原本不那么规则的石头,撞了几次山,终于知道了痛,于是在旁人知晓她的棱角之前,先自己把自己给磨平、磨软,可哪怕是这样,依然还是会惹起顾洺憬的不满。
她知道他想要什么,可她没办法给。
顾洺憬感冒还未痊愈。
说话的时候还带着鼻音,他一双眼睛看着黎灿,里面的红血丝清晰可见,
“你乖一点,不可以吗?”
黎灿服软,“好,我知道……”
顾洺憬是留学回来的人,骨子里就没什么上下级等级观念。
中午吃饭大家也是一起,黎灿坐在旁边,听他们说起美股涨了多少,在高位放出多少股给散户持有……黎灿听不懂这些,索性闷头吃饭。
飞机上的厨子也是顾洺憬家里带来的,偏甜的南方口味,浓油赤酱,倒是颇得黎灿欢欣。
黎灿一碗饭吃没掉,眼巴巴的望着顾洺憬,那意思很明显,还想再吃一点。
顾洺憬瞧见她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,笑意上来,
“没吃饱呢?”
他吩咐服务生,“帮小灿再添一点饭,一点就行,别让她吃太多”
黎灿一向是吃饱万事足。
没有什么事情,是一顿饭没办法解决的。
她对美食的需要度超乎想象,这种时刻,能治愈她的,只有吃。
黎灿美滋滋地将碗递给服务生,
“谢谢你”
她舔一舔唇角,笑得像只偷腥得逞的小猫咪。
顾洺憬见她刚才睡觉,一边头发翘起来,伸手帮她去压,刚一松手,那一小撮头发就又翘起,他感叹,
“你的头发怎么跟你人一样不听话”
语气里满是宠溺。
顾洺憬没察觉,但黎灿却知道,他这句话说得有多么的不合时宜。
一桌子人原本其乐融融的吃饭,谁也没想到,会见到两人这样的“浓情蜜意”。
本来还只是猜测,这下便等于昭然若揭的坐实。
黎灿感受到周遭人或明或暗的注视,既然如此,那就这样好了,别人爱怎么猜测,她管不着。
反正脑袋长在别人身上,她也犯不着因为别人的想法,让自己不开心。
想开了,也就没什么顾忌。
黎灿伸手去压头发,冲着顾洺憬一笑,
“没事,晚上总能睡回来的”
她话说的单纯,但听得人却已经是别有深意。
顾洺憬跟她咬耳朵,
“干嘛要这么说”
“反正他们已经误会了不是吗?”
黎灿,“或许不是误会,而是事实”
顾洺憬捉了她的手,放在手心里揉捏,时轻时重,
“我要拿你怎么办?”
他是真的看不太透黎灿。
最在乎旁人眼光的是她,不在乎旁人眼光的也是她。
这个女孩子,越来越像是一个谜。
下午的时候,黎灿抱着ipad在玩消消乐。
顾洺憬盯着她看了半晌,
“多大的人了”
他拿了一份财经报纸在看,黎灿朝他撇撇嘴,
“我还是个学生好不好,当然喜欢玩游戏啊,又不像你,整天都想着赚钱”
“你也知道我要赚钱”
顾洺憬笑了笑,“就不要惹我生气了”
“我没有”
黎灿小声辩解,“您是顾六爷,谁敢惹您生气啊”
黎灿这句话说过太多次,说的她自己都是顺嘴拈来。
但她眼底却藏着戏谑,不仔细看,还真以为她乖顺。
顾洺憬去捏她的小鼻子,“你啊”
两个人正闹着,amy正巧走过来。
顾洺憬脸上的笑意还残留半分,放下手,问amy,
“有事?”
话随说的客气,但言语间已经隐隐有被打扰的意思。
amy也有些不自在,
“总裁,酒店你跟黎小姐,是需要两间房还是一间?”
“一间”
“两间”
黎灿跟顾洺憬同时开口。
顾洺憬拿眼睛撇了黎灿一眼,她便再不敢开口。
顾洺憬这边才又跟amy说,
“一间就够了”
“好的”
amy得到答案,赶忙离开,她做了这么多年的老狐狸,刚刚到底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冲上去问?
回想起刚才的尴尬,amy真是想给自己两巴掌……
她隐隐对黎灿有了一丝同情。
自家老板绝对不是什么善茬,一个十几岁心无城府的难听一点,真的就是老板的玩物。
而另一边。
黎灿在为了顾洺憬只订一间房耿耿于怀,
“我不要跟你一起”
顾洺憬不理解她的抗拒,
“怕什么,我又不会动你”
“那我也不要”
怎么可以呢?
两个人如果真的众目睽睽的在酒店里厮混这么久,那她就真的是,洗不清了。
“不可能”
顾洺憬两手一摊,“我说了,你最好不要闹脾气”
黎灿气馁,知道没办法改变,但还是忍不住说,
“你怎么这么变态”
“那是你还没见过真正的变态是什么样……”
顾洺憬嘴角勾起,似乎是笑着,又像是饱含深意。
而让黎灿始料未及的是,由顾洺憬设下的天罗地,正在静静地等着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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