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年追我的女孩 第一百六十二章:我是刘东

        
看着嫂子脸上的两行清泪，我的心头像被针尖猛扎了一下似的，疼痛且窒息。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。
        
因为只看嫂子现在看我的眼神。我就能体会到一些什么。
        
田知行之前所言所为。八成都是真的。
        
我咽了咽口水，有意避开了这个话题，问道:“嫂子。你怎么来了？”
        
嫂子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，牵强地笑道:“明天就要开庭了。我过来看看你。”
        
我点了点头。没话说了。
        
嫂子坐在我的对面，看了我好一会儿。才扭头看了看门口，轻声问道:“你知道他是谁吗？”
        
我笑道:“姓田的这位？”????嫂子微微低了低头，轻轻责备道:“小东。你不应该这样称呼他的。”
        
我笑呵呵道:“那我该怎么称呼他呢？难道要叫他一声爸啊？”
        
嫂子腮部一抽。粉拳也跟着攥得更紧了些，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对我开口。
        
而我脸上的笑容，也逐渐消失了。再没有力量去装作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，用一种几不可闻的声音问道:“嫂。大哥什么时候跟你说的？”
        
嫂子的目光有意闪躲了一下，装糊涂道:“你大哥对我说什么？”
        
我追着嫂子的眼睛。沉声道:“该知道的，我可能都已经知道了。所以在这个时候，不要再隐瞒我任何事情了好吗？”
        
嫂子迟疑了片刻。好像鼓足了很大勇气似的，红着眼圈道:“有一天我无意看到了咱妈以前的病历。上面是o型血，咱爸是a型血，这个你也知道，但你是b型血。”
        
听到这话，我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样。
        
这些年，我居然一直活在了谎言之中。
        
这不是矫情。
        
虽然我明明知道这就算是谎言，也是善意的谎言，幸福的谎言。
        
可是，我就是一时接受不了。
        
然后，会面室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。
        
寂静的，只剩下了我和嫂子的呼吸。
        
嫂子抓住了我的手，颤声道:“刘东，刘东？你听嫂子说，这对你来讲，无论如何，都算是一件好事情，起码，你有爸爸妈妈了，不是吗？不要怪我们，好吗？”
        
我怪我自己。
        
可是，我说不出来。
        
我已泣不成声。
        
我想我大哥了。
        
我想我爸妈了。
        
可是，我大哥不知去向，我爸妈被埋在了土里，而这一切的一切，我只能自己忍受。
        
嫂子绕到了我身边，像母亲一样，抱住了我的头，说道:“不要哭，一切就是这样啊，这就是生活的原貌，这一定是你的财富，无论你现在有多痛苦，这就是你的财富。”
        
但是，当第一滴泪水已经逃出眼睛的时候，其他的眼泪，就好像暴动的罪犯，无论我多么用力，都无法关上那扇大门。
        
这好像很丢人呢。
        
不知过了多久，当我的力气都用完了，当我的嗓子都哭哑了，当碎掉的心脏里所有的血液都干枯了，我也就哭不出来了，像一个老人，所有的喜怒哀乐，再无法将我打动。
        
至于那个姓田的男人，也不知从哪个饭店，买来了一些食物，他提着这些食物进来以后，嫂子也就出去了。
        
田知行把几个简单的菜肴，摆在了桌子上，拧开了一瓶二锅头，问道:“能喝吗？”
        
我没有说话。
        
田知行又坐在了我的对面，脊背十分笔直，举着二锅头，给我倒满了一纸杯白酒，又给他自己倒满了一纸杯白酒，说道:“今天没有工作，我能喝。”
        
我不含任何情绪波动的看着这个鬓角花白的老男人，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。
        
不，他就是一个陌生人！
        
田知行端起纸杯，一气儿喝了半杯，然后低着头沉默了良久，才脸色阴沉地看向了我，说道:“把你放在南京热河路的那个老人，是你的姥姥，你的妈妈，当时是南京的一名舞蹈家，有一次她去军队演出，我们遇上了，然后相爱了，可我就是一个穷当兵的，但还是那样相爱了，所以差不多两个月以后，你妈妈未婚先孕，有了你，虽然我也很意外，但当时就主动和你妈妈去了你姥姥的家里，并且跟你姥姥提出，我要和你妈妈结婚的意愿，可是你姥姥并不同意，所有人都不同意！呵呵，你妈她是个烈性的女子，一气之下，就把怀孕的事情说了出来，可是在那样的一个年代，那十年刚刚过去没多久，没有人能够容忍一个前途似锦的舞蹈家，在结婚前怀孕，况且你妈她的家族，也因为在那十年里，实在是被打怕了，刚刚平反，所以就更不能容忍了，但是也没办法去医院打胎，因为还是害怕被人发现，后来，我被撵出了南京，他们把你妈妈锁了起来，七个月以后，你妈妈在家里就把你生了下来，听你妈妈后来说……在家里差不多养了十多天吧，你姥姥她就一时糊涂，把你给扔了，呵呵，像是扔一件东西似的，就把你给扔了！”
        
说到这里，田知行突然失去理智一样，涨红着脸拍了一下桌子，大声道:“所以我恨她！我绝不原谅她！我这辈子，也不原谅她！”
        
我淡淡道:“就这么简单？”
        
田知行闭起眼睛，靠在椅子上，点点头，说道:“就这么简单，前前后后一年多的事情，现在说出来，就这么简单。”
        
我问:“谁又能原谅我呢？”
        
田知行突然睁大了眼睛，长叹道:“孩子啊，孩子……”
        
我伸手端起了纸杯，喝了一口酒，沙哑道:“这二十多年，你们过的怎么样？”
        
田知行说道:“没忘。”
        
我沉默了一会儿，自嘲道:“我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，恐怕给你们带来的麻烦，不会小于二十多年前吧？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呢？”
        
田知行说道:“我没有放弃过，你妈妈也没有。”
        
我平静地说道:“二十多年前，你们没有问过我，我出生了，二十多年后，你们也没有问过我，我长大了，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忘记，自己没有放弃，可是我搜刮了我所有的记忆，也无法找到任何关于你们的影子，不是我不想原谅谁，也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，我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和生活，我并不想再像一颗石子一样，再把自己投进你们的米缸里，不光你们硌牙，我自己也会感到很不舒服，从今往后，我们桥归桥，路归路，我不会心疼你和那个女人，因为在我出生的时候，你们的儿子就已经死了，我是刘东。”